2010年3月24日星期三

我们与我俱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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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 09-12-27 通过 无梗概剧情不谢幕 作者:品茗山狼

放下的时候,已经几乎想不起为什么拿起。

很少看自传类型的东西,但《失焦》有所不同,因为它似乎不是卡帕在描述他为什么要趴下抓拍下《士兵之死》,以及为什么用康泰时相机。我以为,我会因为这两点而喜欢上《失焦》,但是事与愿违,结果不是这样。

确认一下,《失焦》确实不能算是卡帕的自传,因为在《失焦》中,"我"与"我们"是时常颠来倒去,在不该用的时候乱用的两个词。

"我",总是时刻散发着游民气息。这个早晨醒来"现金只剩下5美分"的家伙,很难想像在72个小时内有什么作为。这是我的习惯性想法。例如,高楼伟业总要平地起,瞬间辉煌映衬着竞技场下十年苦练。不用祥云火炬,不用雀巢伫立,中国人总是懂得的道理。况且《XX摄影》或者《摄影XX》上频频亮相的军事题材摄影作品,哪个不是肩抗若干条条星星的专业人才出手的呢?偏偏最拉风的战地摄影作品不是出自台下玉树临风,台上芸芸众生的一个,反而出自一个只会用死皮赖脸泡姑娘,遇到威士忌白兰地就喝上没完没了的卡帕。看来,我需要调整我的看法了。也许身份不重要,想成为什么身份才重要。

"我"的消失,是从"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四天……我练习了大和小,还学会了其他一些有趣的扑克游戏,叫吐在大海、棒球和红狗。到第五天早晨,我输光了所有的钱,但这一次任务没有取消"。卡帕跟着牌友上了飞机,从此起飞了。

"我"的回归,已经是1945年春天的德国了。"一份电报是伦敦会计部的头儿发来的,他说长久以来他一直拒绝为我打扑克赌输的钱报销",战争结束了,那个吊儿郎当的游民又出现了。当然,《失焦》不是给人看游民的,《失焦》是给人看"我们"的。

"我们",是个让我很容易产生敬意的词汇。但是放在卡先生的手里,"我们"变得非常轻而易举。所有战时的思考、冲动、胆怯以及未雨绸缪,都是用"我们"带的头。"我们"一起潜伏,"我们"一起跳伞,"我们"一起和法国、德国的姑娘亲善……总之在炮声隆隆的世界里,我总是和们一起的。唯一被分离,还是个误会。D日登陆诺曼底,卡帕找角度拍照,被水手长当成不敢下船,一脚踹了下去。你看,我是不能和们分开的,一旦分开,就要挨揍的。

"我们"很有分量,至少斯皮尔伯格断然要靠卡帕的"我们"才能重现诺曼底海滩,更进一步的《西西里美丽传说》也有着卡帕摄影作品提供"剃光头游街"的灵感刺激。

"我们"有时也是伤感的。通览全书,卡帕经常把恐惧当成不值一提,或者提也要换个方法絮叨的事情;爱情在卡帕看来,就是西西里、巴黎、伦敦到处偷渡,饭点、咖啡馆、医院处处偷情的劲头。不过还好,这个摄影艺术家不管偷渡还是偷情,都是只针对"粉红头"一个人,不像其他艺术家那样不大能说出口。

值得"我们"伤感的,是一大段有关西班牙抵抗组织的出现与消失。整件事的起因与结果,就像很多可以凭借想象编造出的故事一样,只有其中一段话我想是编不出来的。"回西班牙的路很长。马德里的老丑女人可能已经死去,来不及献出她的吻,而能够活着回去的男人们可能到时都老得得不到年轻女孩子的亲吻了。"

这才是卡帕,才是油头滑脑的"我",和惊涛拍岸的"我们"合二为一的状态。没有浪漫,卡帕不能在欧洲各战场上穿花蝴蝶般如入无人之地,更不可能把飞行员的鼻子拍得跟飞机鼻子一样。没有悲悯,卡帕不能在战争的最后一刻,为拥有干净、单纯、非常年轻的脸的士兵拍下活着的最后一张照片。有浪漫的情怀,才让卡帕乐观的对待艰苦的战争环境,有一瓶喝一瓶,没一瓶就去骗一瓶喝喝。有悲悯的情怀,才让卡帕可以在美国大陆贫困交加,依然用非匈牙利人的匈牙利人身份投身欧罗巴。

照片无言,当新闻称为旧闻,照片本身就已死去,照片复制下的瞬间就已消失,但是拍摄照片时的浪漫和悲悯却不曾消失。失去焦点的照片里,精确的是那头有着深邃眼窝的狐狸卡帕,模糊地是一窝蜂用漂亮辞藻堆砌生活的众生。

"我们"无言,历史上真正的巨浪从来不曾得到表现,被记住的总是搭上顺风车的政治明星。当时过境迁,是非颠倒,明星也会黯淡,但是"我们"总在继续前仆后继。

"我"无言,因为我总在"我们"中的得到力量。有人藉此登上高楼,有人藉此栏杆拍遍,还有人因此而乐在其中。卡帕如是,粉红头亦如是。

合上《失焦》,似乎从未打开。卡帕的106幅诺曼底登陆底片被蹩脚的洗印工毁到只剩8张,失去焦点,却依然光彩照人。耀眼的不是构图,不是曝光,更不是康泰时镜头,而是曾在那片海上颠簸的人们。《失焦》注定很容易被遗忘,因为它根本没有为那些照片做背书。照片注定很容易被忽视,因为它们都不能用《失焦》的情怀做注脚。

遗忘和忽视,本就是无奈的无言。但是可喜的是,《失焦》与照片之间,有种不需语言的联系,有种不可名状的勾兑。也许这才是摄影能作为一种不可替代的艺术形式而存在的原因。

我想我会因为《失焦》而更加喜欢那些照片,反之亦然。我想我会因为《失焦》而停止诉说文字与照片的联系,反之亦然。卡帕用黑体字"欧洲战争结束了"作为《失焦》的结束,那我希望用普通字体说,面对照片,最好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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