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7月19日星期二

去你的中心思想


      是不是每天都要上网这个问题基本上不是个问题。除非是企业内部会计,会计报账都要网上申报了,还有什么人会单机用电脑?上网的方式最多的还是打开浏览器。这时你会最先看到哪个网页?在发现Blogspot的后台发生大变化之后,我发现在这个博客网站风声鹤唳的时代,Blogspot试图做那个浏览器第一页。
       最早察觉到Google希望成为第一页的时候,是接触iGoogle。不知道在中国有几个人会把搜索引擎放在第一页,至少我看到把IE连接到微软主页做首页的人数远远超过把百度神马的放在首页的人数。Google应该也明白,人不是总有那么强的求知欲,而且上网的功利性未必有那么强。随着Facebook的不断崛起,也许Google才意识到只有不那么严肃的东西才能让人有亲近感。
      搜索引擎告诉使用者的是,从这里你能到达世界任何一个角落。而Facebook的登录界面则是跟你说,这就是你的世界。无论社交平台怎么定义,信息的三种属性不会改变,新闻、动态和应用。单纯的搜索至多提供第一种信息,对于后两者则显得杀鸡用上宰牛刀。iGoogle把一坨应用类的小插件,加上云服务罗列在用户面前,作为首页必须先得成为G粉,否则不太令人满意。
       Gmail后来成了我的首页。国人对电子邮件的依赖程度远不如短信和QQ强,但是经常处于工作和休息临界点的我,正好适应这种若即若离。而且考虑到审查制度等外在因素,Gmail的安全性绝对让人称道。君不见,从来没见过新二浪和网三易说自己邮箱受到攻击?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受到攻击它们也不知道,二是鬼子进村压根就是它们带的路。
       随着G+的上线,Google在已经具备的新闻功能(GReader)、应用功能(Docs)的基础上,终于囊括进了好友动态功能。也就是说,现在看,Google确实不再靠放个天气预报插件就想成为互联网第一站了,它已经可以乔装打扮成你的世界了,尽管依然难掩背后的霸气外露。看看G+开了才几天就那么多人嚷着圈子人数达到5000上限,就知道Google陪你玩,和Facebook陪你玩,效果终归是不同。
       G+可以作为首页,GR也可以,但是我依然用Gmail做首页,而Blogspot现在竟然也有这样的野心。它们分别对应的是不同的重心:社交、新闻、通讯、博客。严格讲界限不是很明晰,因为G+的对手也有Twitter,而Twitter本身是所有博客的敌人。没有大量独立博客作为支撑,GR也不可能几乎代替了报纸和杂志的作用。
       所以现在算是个好的时代,毕竟我们能够选择的首页种类繁多。选择什么首页,可以看出这个人走上互联网舞台怀揣着怎样的目的,他是个怎样的人。你可以是来学习先进思想,也可以交上先进朋友,更可以说些很先进的话。总之是保持先进性的重要手段(先这么说会比较安全,因为最后的结论不太安全)。这么分绝对比用星座、血型判断性格要科学的多。换个孩子能听懂的说法,这议论文首要的就是立意,就是你有怎样的中心思想,就会有怎样的铺陈腾挪。
       好在现在中国的电脑没有强制性的必须使用统一首页,还能自主选择,去你的中心思想。在指日可待的未来,统一的首页出现,时时刻刻歌颂伟大母亲。我们就只能去他娘的中心思想啦。

《黑犬》,我们都是和时间赛跑的人


黑犬》
伊恩•麦克尤恩著
郭国良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
 
      麦克尤恩的小说看的多些后,笼罩在他的世界上的迷雾会逐渐消散。我曾经在初读他的处女作时把他比喻成悲催的格格巫。严格讲,是麦克尤恩的作品像个动画片中的人物一般一根筋。只不过作品张牙舞爪的对象不是蓝精灵,而人性最卑微角落里的那点欲念。而作者自身,则像个驾轻就熟的好莱坞编剧,看客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约翰.伯格在评价“坏电影”之所以坏时说,仅有故事的电影不是好电影。不知是否大英帝国的文学家们都藐视所有为了故事而故事的讲故事方法,反正麦克尤恩明显赞同这一观点。就像人性核心的追求并不复杂一样,其实卑微的人性也并不是非要用几百万字才能描述清楚。麦克尤恩尤其看重这一部分而不吝笔墨。但是对于其他,麦克尤恩不过是借题发挥。
      《黑犬》中的麦克尤恩在借题发挥的部分中,掺杂了一些不太常见的严肃。“我们的观点中充斥着自己的欲望”,对比这样严肃的伊恩,我搞不清是该笑话一下《蝴蝶》里故作安静地描述杀人犯的伊恩,还是该笑话这个从小说开头就装出一副可怜样的伊恩。 “ 在某种程度上,你一辈子都是孤儿身;照料孩子就是照料你自己的一种方式。”也许在麦克尤恩自己看来,在小说中他不过是个玩得很开心的欠揍小孩。
       享受麦克尤恩游戏的方法需要很强的耐力。因为他在《黑犬》中像看过的他以往的几本一样,咬牙切齿地要将作者与故事行进的快感隔离开。似乎这是他阐述自己藐视故事本身的办法。他看重的肯定不是故事,而是他设定的特定情境下,所谓爱情片片裂开的脆响。即使如《黑犬》所设定的德国统一这一足以写进任何当代史的重要时刻,他依然能把两个个体间的关系搞得更引人注目。
      例如“我们一直彼此相爱,我们从未停止爱慕对方,我们互相吸引,而且我们对此无能为力。我们没有办法一起生活,我们无法停止相爱,但也不会屈从于爱的力量。 为什么我要寄希望于数百万个陌生人,期望存在利益冲突的他们去友好相处呢?要知道,我自己都不能和我孩子的父亲、我爱的那个男人和合法婚姻的伴侣一起,组建一个小小的和睦家庭啊。”有这样的颠倒思考,谁又能指责女主人公抛弃那些满世界跑的,身处拯救水深火热中的人们呢?谁又能依然有勇气说自己生来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呢?毕竟一辈子做好事是最难最难的啊!通过对政治的反刍,麦克尤恩依然把目光聚焦在两个相爱的人身上。按照这个思路,如果不能把两个人的事搞清楚,没心思拯救全人类。
      我一直想,麦克尤恩的长篇小说何以显得与众不同。我想答案应该与时间感有关。就像《在切瑟尔海滩上》《无辜者》中的故事行进,大段篇幅花费在高潮即将诞生前的几天、几小时中。在这几十万字的叙述节奏中,读者早就被麦克尤恩拉扯成慢悠悠的节奏。可以预想,在行将结束的几十页中,必定也会是缓慢的时间流逝。但是,麦克尤恩像对待短篇小说一样对待结尾。往往在最后的几十页用完全不同的时速,迅速把故事推向绝望。所谓绝望并不是韩剧喜闻乐见的绝症,而是全人类都头疼的老!
      时间在最后几页像脱缰的野马,把主人公推到了生命的尽头。不见死亡,不见潦倒,可见的只有容颜老去、心如死水。这更接近于麦克尤恩眼中毁灭情爱的极致。死亡和花痴都不能证明爱情之不可信,唯有无力再爱、无法再爱才能从内向外证明爱情自身的衰败。
      《黑犬》的不同之处,是放弃了与真正主人公爱情的同步,而是先展示结果,然后层层剥茧地倒述缘由,然而展示的残酷却是相当。
       “他们将会改变或者死去。他们懵懂无的是未来。五十年后,我们像上帝般地看着照片上的他们,深知他们的身世—他们和谁结了婚,他们在哪一天死去—却从未想过,将来某一天谁会手握我们的照片。” 麦克尤恩想到的让我似曾相识。张若虚《春江花月夜》里的“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有的可也是这样一种时空交错的恍惚与嗟叹。
      小说中,读者是和麦克尤恩塑造笔下的时间赛跑的人。读者力争跑在作者的前面,去预见主人公们的未来人生轨迹。现实中,每个人都是和时间赛跑的人,力争改变自己未来的人生轨迹。可是效果却又如何?在阖上书本之后,我想那也是一场宿命。

2011年7月15日星期五

《荒木经惟的天才写真术≫,术前准备

周日的上午,阴沉闷热的气候让我的偏头疼有增无减。要感谢这些不适,让我有借口远离电脑,捧起≪荒木经惟的天才写真术≫。谁说我是个光说不练的人,说明这位朋友太了解我了……这本书好像一只铁勾子,一下把我拽出窗外。一下子我没拿相机的手好像也有了快门的触感。书里荒木经惟没象个器材控一样念叨器材经,而是坐而论道。我太喜欢这样空口白牙、光说不练的主儿了,这才尽显文字的威力。以后我要多看些厨子写的书,就不用生气故宫夜宴忘了摆我的椅子。
书还没读完我就对荒木君对待照片,对待为什么拍下这张照片所持的观点很是钦佩。总结一下我的理解,就是要有故事可讲。没话可说,不如不拍。即使“或许我在不知不觉之中就把一些原本不存在的事情拍成了故事”,但“被摄体本身本来就蕴含了故事”,所以拍有故事的照片,那是必须的。

照片是一个虚假的真实瞬间。真实是这个场景确曾在时空中出现。虚假则是对流动时间进行断章取意造成的岐意与偏狭。在按下快门的刹那,被摄物被切断了自身与过往的联系。如果观看者不能将照片景象与历史运用联想进行心脏搭桥手术,那这张照片必然会化成一个垃圾印刷品,因为它毫无存在的意义。
意义是因人而异的。这又是影像艺术能够单独存在的理由。对于摄影来说,光线是好的,岐意也是好的,唯有掩饰是不好的。我所说的掩饰是指,自观察始,拍摄者就刀刀见血,自我阉割。后果是岐意变成顺从,光线变成舞台灯,还是庆贺中国奇迹那种烈日当头的灯。
时间长了,我开始厌恶“发现美的眼睛”。对于断章取义而来的这句美学名言,至少不能停留在“眼睛”的字面来理解,“发现”也只能是“发现新大陆”的意思。原住民早在繁衍生息,哥伦布不过是来强拆的。所谓生活之美,必然不是用“小清新”、“高调人像”就能涵盖了。当然,山河一片红,乃至嗓子眼都红了也不能覆盖全部之美。
这里的美,我想必然不是一种片面之美。能够挖掘出方方面面的自然本色,才算是用一种美的情怀。口口声声说子不嫌母丑,哪有厌恶、漠视的道理。至少厌恶也只能当做改变的理由,而不是倪奶奶那种从来不投反对票的脊梁做法。
如果是比拼粉饰,我想间接一定不如直接。摄影艺术早该让位于电视艺术,如果电视也能算艺术的话。君不见CCAV9日以继夜地用最光鲜地古代服饰,描画着伟大文明的光鲜过去。这样的描画劳民伤财,五颜六色,对,很像颐和园长廊里的绘画,再美也注定会剥落,待新人重新涂抹。
用毫不掩饰的态度去拍照,去寻找现实的影像,可能才能拍些掉色也不怕的作品。荒木经惟这个出身不大好的孩子,拍了不少现在已经掉色、偏色的照片,其中不乏让人依然蠢蠢欲动的场景。这总要比倪萍的颤音更能持久吧?就不鼓掌,憋死你。
照片即使拍不好,认识照片的能力一定要不断提高。因为照片即人生。这点准备总是要做的,好歹要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