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4月5日星期一

《多余的话》,自古书生竞多余

作者: 瞿秋白
出版社: 江西教育出版社

    瞿秋白自己说,他心理压力很大。
    经常看到网上有关毕业工作之后,咂摸着慢慢被消磨下意志,磨平了棱角的感觉。包括我自己,也总是会低眉顺眼的回望青葱岁月,那感觉就像是少年时代从来没有缺过雨露滋润,从来都是分外油光水滑的。就算捡起本少年的相册,能看到的也往往是意气风发,忽略了阳光下,树荫下,裤腿下,掩盖着一双臭袜子。
    现在袜子干净了,却觉得日子不干净了,可是如果日子干净了,当年的袜子就会变得干净吗?或者说,喜欢讲卫生这件事,压根就是个笑话。不过是人在给热爱劳动这个天性找个说辞,不在个人卫生上较劲,就得去跟别人的卫生较劲。
   书生也好,知识分子也好,在思想上总是有那么点洁癖的,有点好高骛远的,私底下要求自己要比社会平均值高一点的。可惜,总是要求的不那么对地方。比如做了经济高层,不忍心自己一辈子跟铜臭捆绑销售,就要弄点风花雪月主持人,再不识五线谱照样写出交响乐。这样的例子,当下是很鲜活的。
    我是说,这样倒腾其实很可以有,就是不要指望真能拯救自己的错误。错误就在那,不妨也就让它在那封成个木乃伊。瞿秋白自述自己曾经像所有的年轻学子一样,向往过自由,向往过小桥流水人家,更向往过波希米亚。甚至,他不像众多当代小玩闹一样,每年跑两趟丽江,感受了自然的呼唤,就是漏听了当地大旱。瞿秋白可是在世界旅游大潮到来之前,就跑到了十九世纪欧洲文学的塔尖——俄乡啊!殊不知,这种“高等游民、颓废的、脆弱的、浪漫的,甚至狂妄的人物”,难免会在另一种状态中成为“废物”。当青年的理想,在与现实的道路发生碰撞的时候,选择继续怀揣理想的人少之又少。否则就没人看魔术师从帽子里变兔子了,每人怀里都有一个。
    只能前进,尽管你是书生。所以瞿秋白自述,他将波希米亚的小自由,与人类终极社会形态之间的大自由划上了等号。他因此而承担了一路颠沛流离,经历是是非非,有苦说不出,并且积劳成疾的痛苦。在狱中最后的岁月,他明白自己不过是自己拿自己的智商开玩笑。因为这压根是两回事。
    我琢磨的是,每个人都不可能永远活在理想中,必然发生真正的碰撞,这时你会选择否定哪一个?历史如果有“如果”,瞿秋白如果最后的日子不是在狱中,而是在某个拆迁改造后的封建帝国后花园中颐养天年,他还会否定自己的现实吗?他会不会只是对曾经的理想一笑泯恩仇?
    当然,这样的问题很不真实,因为这里不仅有“如果”,还有“假设”。就是假设瞿秋白在后一种情况中,还会去否定其中一个,而不是把他们顺理成章连成一线,认为自己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革命者。
    从《多余的话》里看,这种“假设”并非不可能。瞿秋白毕竟是一介书生,他意识到不怀疑,就是不思索,借不思索来抵抗现实与理想的背道而驰,并承担“历史的误会”,成了一名领导者。而且,此时他知自己必死,还不愿意承担“烈士”的名号误导后来人,做到真正的自我思想审查。他对自己的要求,显然比同时代乃至后时代的无数人都要高出一大截。一个人如此,我实在没什么理由再怀疑他的真诚。抓不着钱,图不到名,自毁形象的事情要是能得到什么现实的好处,我真想去当犀利哥。这样的人不是特殊材料制成的,什么人才是?
    “一为文人便无足观”,我倒觉得大可一观。这份真诚很可观。当“主义”成了杀人武器,当红布比谁谁谁生命还重要的时候,我觉得真诚是硕果仅存的公共领域。好吃,懒做,都是可以原谅的个人行为,虚伪却不能,因为来源于人人互动,真诚就愈发不多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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