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28日星期四

当我们谈论旅行时我们在谈论什么——错过

    狄仁杰很聪明。在徐克电影里狄天王明察秋毫,不仅不是腐儒,更是个长了胡子的名侦探柯南。这样的人,是不会因为意识形态问题把自己往死路上逼的。狄仁杰当年入狱,罪名是谋反,但在他的技巧下,这些都变成冤枉的。狄仁杰真正在武则天时期开始发挥作用是在公元696年,因为契丹攻落营州,武则天让已经被贬的狄仁杰火速升迁,赶赴战场。如果没有这次危机,狄仁杰这“河曲之明珠,东南之遗宝”是不太可能有日后的盛誉的。
    命运的变化就像是一场旅行中的选择,有选择就注定有错过的风景。当狄仁杰走马上任之时,有一个比他小了近三十岁的年轻人,同样被裹入这场保家卫国的战争。但他的命运折点在这一刻向下坠落。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眼望地平线,脚踩当时的边塞——幽州的人,就是陈子昂。我身处北京,却也不知道陈子昂所登上的幽州台究竟身在何处。传说陈子昂在边塞不得重用,八年后郁郁而终,成了他口中的“古人”。古人,在古人口中也是遥不可及的。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古人。是非成败转头空,兴衰荣辱俱成风。面对人间的失落,人们总是容易借追索古人之机感慨万千。
    从陈子昂失望的幽州台出发,一路摸索到大唐柔软的腹部,古老的黄河依然流淌且从容。岸边的市镇像人生一样起起伏伏,繁华又归沉寂,寂静后再寻他路。交通的便捷让我们秒杀了时间感,同时也秒杀了过时的繁荣。黄河岸边,涛声依旧,只是碛口古镇不再享有交通要冲的尊严,转而依靠那些不见了的人,事,吸引着“来者” 的目光。
    能够做出旅行决定的,注定都是“来者”。天地悠悠,人人都期待借旅行让时光重现,去拜会古人的庙堂。那座庙堂气象万千,里面存放着尊严、荣耀、自信、不屈、勇敢……那座庙堂却又紧锁着失落、挫败、愚蠢和见利忘义。只是没人愿意看到这些,只留古人独自“怆然而涕下”。
    破损的窗棱,浸损的墙。台湾蒋勋说,中国书法的笔画,既有如天边的云阵,又如墙上斑驳的湿痕。是不是传统的一切,都像一幢幢无人的院落,美,但是都要在前面加上“凄”字。在这些院落还人声鼎沸,气宇轩昂之时,还会不会有人说它们美?
    在旅行的人心中,那一定不美。现代的美是不能融入现代的旅游中的,为了让旅行变得更有意义,人们更愿寻找那些错过的美。物是人非,才好评头论足。
    我们错过了它的巅峰,我们错过了它的盛年,我们错过了它伟大而应该具有的一切形式,这却不是缺点,反而让我们能无限遐想它的巅峰、盛年、一切荣光。
    就这样旅行到远方,就这样躲开眼前,生活变得错落有致。慢慢的,错过本身就成了旅行中最大的美。
    谁说旅行,不是为了错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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