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28日星期二

问题是,怎样提出问题

越来越喜欢看中篇和短篇小说,对于长篇的接受极限往往越来越低。这是个问题吗?随手拿起一本书店的新书,里面无不布满了随处可见的,短促的疑问。如果真的那么容易见到“令人惊叹的奇迹”,那么世界应该是个惊叹号。但实际的生活,更像是一串串问号。排放的过多,乃至于像是不能被人类理解的一串乱码。
时常会想到,人与人之间的对话往往不能按照一方既有的逻辑前进。这导致了多少黯然,以及多少失落。生活如此,台面上同样如此。举个小小的例子,北京治堵新规的发布会上,记者问如此规定的法律依据是什么,得到的回答是,治理拥堵是政府的责任。问与答皆不是一个宇宙,又如何能让又稠又粘的宇宙迸发大爆炸?还是老话,革命工作,不过是汤泡饭?
你看,我也开始用问号解决问题了。这不好。《复活》里托老洋洋洒洒一大本,问题只有一个,怎么让妓女从良。但最近看的书里,这就根本不是问题。能形成问题的,是彼此没有关联,上下不用贯通,绝对不是一气呵成的疑问。

《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
作者: 韩寒
出版社: 国际文化出版公司
对于托老的问题,韩寒要淡定的多,“无论你解不解我的风情,无论我解不解你的衣扣,在此刻,我是如此地想念你”。
在文中以“旁观者”自居,不断用陈述句提出问题,这是一个非常滑稽的事情。但是我们总该知道,如果照片看起来很滑稽,那一定不是摄影师滑稽,而是什么别的。
韩寒以前的书我没有看过,《独唱团》反而是最先接触的印刷品。昨天忽然听到《独唱团》原地解散的消息,那么他会怎样与这个世界交谈?我又用问号了,我改。我改的方法是直接说,这个世界压根就不想跟你谈。如果心里有些别扭,韩寒已经安慰你了,这个世界是我们去到真正世界之前的化妆间而已。你怎么那么八卦,还关心化妆间里的是非!
整本书说是一个小说,不如说是一篇巨大的韩寒博客。词语与时俱进,时不常就冒出十分具有时代感的用语。在我看来,韩寒能够提出问题,就像在他的博客里一样,但是他还没有找到答案。给他更多的时间,让他在前人划破的空气里,就像我们自己,去找到答案吧。

《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
作者: [日] 村上春树
译者: 施小炜
出版社: 南海出版公司
有句老话,叫人比人得死。村上春树生于1949年,与他同时代的中国作家,要有人用“蓝调”来形容自己30岁的生活,可能会遭雷劈的。村上春树就能。
这本书不是虚拟的小说,而是村上春树数年来对自己提出的问题,直接就写在书名上了。但其实这是个伪问题。村上春树问的核心,更是一个关于自己最核心的问题。他之所以是他,是因为什么。
疲劳,疼痛,挫败感,成就感,以及等等独一无二,能被自己感知到的事物,是成为自己的基础,包括渺小感,都是每个人不得不面对的事实。但是这个事实很残酷,如此这般的人物,也会自感卑微,这让一介草民情何以堪啊!
对于自传性质的书,有个很八卦的作用,就是看看作者和作品人物之间的关系。在遭受了大人物也有小问题的打击之后,我对村上春树的个人生活,与其作品人物之间的联系很感兴趣。《1Q84》里青豆的阳光职业是按摩师,记得村上描写按摩师如何处理僵硬的肌肉,如何痛下杀手,这与他自己曾经遇到的按摩师很有相似感。至少在同一个作者,同一个译者的情况下,不可能做到不用相同的词汇。
再说联系,就是主人公和村上生活方式上那几乎照搬的情景了。扪心自问,为什么喜欢村上春树的小说,很可能最早只是因为他描述出的那些气死人的生活方式。也许有人不喜欢这本书,我想那一定是因为打开第一页,你的问题提错了。
以上两本书,是用kindle3阅读的。选择这两本书作为电子阅读的开始,我的问题是,怎么忘记电子阅读。最终的结果很不错,我忘了。

《让人民自由》
副标题: 民主的历史
作者: [美] 约翰·邓恩
译者: 尹钛
出版社: 新星出版社
这本书看的很吃力,原因就是我问题提错了。
书名先有一个误导作用,让少不经事(?)的我小小的激动了一把。非常有调戏效果的封面设计,让我怀着无比邪恶的心态,追寻“民主究竟是什么”这样的问题。但是在读了几页之后,我发现这个问题太有歧义。我关注的是当下“民主”这个词的含义,究竟有什么现实意义,而书里所讲的却是“民主“怎样成为这样一个“民主”。这好象是非常想了解刘玄德把亲儿子摔地上是基于怎样的社会心理,而看到的是整本《三国演义》。囊括问题吗?囊括了,回答问题了吗?没有。
忍着作者加译者合谋而成的,复杂无比的句群,我才慢慢开始调整问题的方向,最终首肯了作者假定的问题。但是通篇读下来,我能够理解的范围非常有限,能够留下来砸窑的观点更是有限。有两个。
一是包括民主在内,词语内涵的演变轨迹一点不惊险刺激。现成的例子是“同志”,要是细想起来,这也无非是时间开出的一个笑话。这本书被作者古往今来的穿越搞得更像是一本有关社会制度的随笔。它不适合我这种妄图速成地了解政治制度历史的人,它可能要留待给熟悉政治制度历史的人用来醍醐灌顶。
二是没有什么与生俱来的美好或者丑恶。民主这一词汇从诞生起就不分左中右,但是如今却做到了没有任何人能够明确提出反对。这是一个博弈过程。不能被人反对只能说明,社会永远存在利益分配不均,以及因此而结成的党派纷争。期盼消除这些纷争现在看来是春梦一场。春梦了无痕,诞生都是没有预兆的。心还在,梦就在,梦总是不分青红皂白。
提出问题是进行交流的必然元素。即使在书中,作者看起来自顾自的说话,其实也潜藏着提出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如果不能认同作者提出的问题,那么接下来的回答就是指鹿为马,可以直接烧掉书名了。打开一本新书的欣喜和跃跃欲试,其实就像是一场智力竞赛开场前的肾上腺突然大量分泌。我厌烦看到电视上除了电影以外的任何画面,是因为我不承认它所提出的问题。当然,电影里也有很多伪问题,只要严格的划分电影和中国电影之间的区别,伪问题就被摒弃一大半了。
与人交谈也是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阐述说明过程。我很头疼对牛弹琴,因为对于牛来说,所有的问题最后都会归根结底到草的问题。于是所有的交谈都以草的四声来解决,太不和谐了。在这个无雪的冬天,我终于意识到为牛而头疼同样是个头疼的事情。风吹草低是个令人心醉的天堂,如果草自己不低,就要找个土坡站上去。
那么当我们想和这个世界谈谈,存在的问题究竟是什么呢?我想还是一个老问题,就是我要怎么提出一个正确的问题来,让它不要答非所问,让它把谈话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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